潮新闻 记者 沈听雨 戚祥浩
(资料图)
经历反腐风暴的中国足球，开始重新出发。这个月，2023新赛季的两场比赛，引起了记者的注意——
4月8日，被誉为中国足坛“王中王”之战的中国足协超级杯决赛在黄龙体育场打响，现场涌入了近3万名球迷，微博、小红书上，这个“狂欢”的足球之夜令无数人回味。
4月15日，2023赛季中超联赛在改造复建后的北京新工人体育场拉开序幕，时隔三年，主客场制再度恢复，武汉三镇、上海海港、浙江队、长春亚泰等8支球队，率先开始第一轮对决。同时，6万余名球迷步入场馆，释放着积攒许久的热情和能量。
接下来，中甲联赛、中乙联赛等也将陆续启动……
有人说，中国球迷的如火的热情，恰恰印证了此时的中国足球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期待着重新出发。
的确，我们依然对中国足球心怀期待。面向世界，在足球的重建上，青少年可以如何发力？浙江又能做些什么？
属于我们的狂欢，回来了
中国足球从来不缺热情的球迷。
“来到黄龙体育场的现场观众人数为26998人！”足协超级杯决赛那一晚，在山东泰山队的费莱尼近距离射门打丢的音浪之下，现场播报了两次才完整播完观众的人数信息。
“加油，必胜！”新赛季中超联赛首秀当日，在浙江队与长春亚泰对决的湖州奥体中心体育场内，比赛还未开始，就已有大批球迷身穿助威服、手持应援棒开始了一轮轮喊话，并敲着鼓壮大声势。
这些人里，有坐了8个多小时的火车，专门从外地赶来支持家乡球队的；有已经看球40多年的老球迷，带着子女来现场看比赛的……
山呼海啸间，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兴奋的气息，足球本来的样子回来了。
“这样的气氛，我等了好久！”球迷老左从上世纪70年代末就开始看球了，是一位有着40多年经历的老球迷。他见证了1994年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创立，可以说一路陪伴着中国足球历经风雨走在现在。
这次，比赛开票的消息刚出来，他就联系了球迷协会进行报名。坐在体育场，看着场内球员们热身、比拼，听着周围的呐喊声，让他颇为感慨：“很激动，在这样的时候，比赛陆续到来，或许可以说是中国足坛各项赛事回归正常的一个标志。我们能做的不多，就是去支持喜欢的球队、支持中国足球。哪怕它处于低谷期，我们也不能放弃，有比赛都会尽量来现场，大家都希望中国足球能好起来。”
这些来到现场观赛的万余名球迷，是许多喜爱足球人的缩影，也是中国足球宝贵的财富。正是这一份份支持和热爱，汇聚成了中国足球重新出发的希望。
4月8日 中国足球协会超级杯 潮新闻 记者 王建龙 摄
足球，被称为世界第一运动。爱上它的原因很多，有人因为比赛的对抗性、趣味性和观赏性，有人因为观赛时所感受到的那股热血澎湃之感，还有人因为它是标记自己成长的一种方式，是过往记忆的载体……
还记得卡塔尔世界杯期间的盛况吗？据数据统计，这届世界杯共吸引到50亿人参与、收看和关注，所有互联网平台累计发布了9360万条相关帖子，累计参与度达59.5亿人次，还有总计340万人赴现场观战。
足球，为什么能有如此魅力？
它给人们带来了快乐。在一场场足球赛事中，大家体验着共同的遗憾与狂喜，矛盾的裂隙得以弥合，精神被鼓舞。卡塔尔世界杯期间，就有人表示，在经历疫情、地缘政治冲突、全球经济衰退等阴影后，世界杯的召开让人们重新坐在一起，去做着同一件事、关注同一个领域，这本身就是非常稀缺和浪漫的行为。
如今，足球早已成为一门全球通用的语言，超越国别、民族、宗教、文化等等，把世界联结在一起。
它也能创造巨大的商机和产业。在体育产业中，足球经济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老大。从各项赛事的转播，到比赛、球队、球员等的大小赞助商，还有球衣、足球装备、纪念品等周边，再到游戏、影视、节目等IP衍生，这一切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商业链条。
德国传奇球星贝肯鲍尔曾说过：“在绿茵场上滚动的不是足球，而是黄金。”比如，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就创造出了300亿美元的商业价值，而卡塔尔世界杯也通过对足球的投资让国家充分亮相，以此为未来的产业可持续发展铺路。
可以看到，足球这项运动，早已超出了它本身的意义。
这也是为什么，哪怕中国足球几经沉沦，包括球迷等在内的大多数人依然对它的未来发展抱有期待。
回到中国足坛，曾经肆虐无度的金元足球，让中国足坛尤其是职业联赛陷入无序竞争、入不敷出的恶性循环；沉渣泛起的足球腐败等，又令中国足球深受其害。如今，在中国足球掀起新一轮反腐打假风暴的当下，能规范发展让足球重回正轨，这是所有人的心声。
贺炜的真情解说，不是梦
还记得卡塔尔世界杯决赛后，贺炜的那段真情解说吗？对于遗憾落败的法国队，他说道：
“在巴黎西南的郊区，也不只有凡尔赛宫，还有闻名遐迩的克莱方丹国家足球学院。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，40余年间，无数个像亨利、特雷泽盖、阿内卡尔、姆巴佩，这样的天才少年开始在这里接受科学、系统、完整的人格和球技培养。他们从早上7点就开始奔跑，同时在知识学习和足球领域加速前进，这才是法国足球的力量所在……”
视线回到国内绿茵场，的确，业内人士有着同样的共识——中国足球的振兴离不开高水平的青训体系。
中国足球协会副主席高洪波曾说过：“国家队的振兴当然需要职业体系，但中国足球的振兴更需要青训体系，只有青训体系能够立足于国际舞台，国家队才更有希望进军世界杯。”
当然，青训要出人才，并非一朝一夕之事。
浙江在培养年轻球员上，在国内足坛有口皆碑。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更是中国足球最早投身青训的俱乐部之一。如今，俱乐部已拥有U9-U21全年龄段覆盖的梯队。
从1998年成立至今，25年来，俱乐部通过青训培养的职业球员已超200名，入选国家队的球员超过20名，还有各级国字号球员198名。现在还活跃在赛场上的张玉宁、谢鹏飞等，都是来自浙能绿城青训的优秀球员代表。在2022赛季中超联赛中，浙江一线队自主培养球员占比超过50%。
我们算了一笔账，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每年总支出的75%到80%都是一线队的人员成本，其中包括转会费、薪资和奖金等等。而如果一线队中，有一半以上的队员是从自己的青训梯队中产生的，那么包括总薪酬、转会费等在内的支出，就能大大降低。
青训减少支出，也能带来收入。浙江在2016赛季降级到中甲后，投资方因为资金困难，俱乐部不得不靠转让球员获得收入，当时包括顾超、谢鹏飞、赵宇豪等多名球员带来了数亿转会收入。这不但让球队生存下来，还让俱乐部在2017年取得了盈利。当然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职业联赛有稳定的政策和环境。
俱乐部总经理焦凤波表示，从前几年开始，俱乐部就要求一线队中自身青训体系出身的球员占比要达到50%。在此基础上，2022年初，俱乐部又发布了《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青训大纲》，在目标愿景、青训理念、训赛理念、指导案例、执教方法等方面，进行了规范和指导。
以青训体系为支撑，这几年俱乐部各级球队在全国多项赛事中战果累累。2021年第十四届全运会上，以浙能绿城青训2001和2002年龄段球员组队的浙江男足获得了U20冠军，这是浙江足球史上第一个全运会冠军；2022年，在第一届中国青少年足球联赛中，俱乐部U17A队、U13队分别获得冠军和季军，U15队获得海阳“立昊杯”精英邀请赛冠军，U11和U10队在全国足校联盟杯中先后夺魁……
青训的周期、投入与产出之间，是否成正比，目前仍无法具体计算。但数字之外，青训还带来了更有意义的价值。
在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中泰基地的青训办公室内，墙上挂着浙能绿城青训教练员行为准则，包括成为球员的好榜样、尊重身边的每个人、使球员们带有求胜之心等共7条。俱乐部青训总监池谷友良表示：“我们的青训不是要去培养符合某一个战术体系、战术打法的球员，而是要培养出自律的球员，更是要培养出合格的人，这样哪怕以后不是职业球员，也能在足球这条道上走得更远。”
此外，稳定的青训体系还能为球员带来归属感和荣誉感。球员董宇11岁就从青岛来到中泰基地，18年来，他一直在这里训练、成长，现在已经是一线队的老队员了。“所有吃住行都在俱乐部，这里就像家一样。”他记得，每次一线队出征前，俱乐部各个梯队的孩子们都会站在操场两边和队员握手，为大家加油，这股精神给了他动力。
激励是相互的。在中泰基地，一线队有着固定的训练球场。每次训练时，总会有一堆其他梯队的小队员们靠在一边观看，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动力。不少小队员表示：“总有一天，我也会去那块场地训练。”
这是一种传承。有了青训，中国足球就有了未来和期待。
在焦凤波看来，浙江足球还远没有实现从“沙漠”到“绿洲”的跨越，目前只能说从土壤里开始发芽。他表示：“接下来，球队深耕青训的方针不会改变。未来，我们希望能继续不断提升，争取在人才和资金等方面都实现‘自我造血’。”
足球，全社会的足球
足球是了解世界的一扇窗户。
焦凤波还记得，球队曾经去往欧洲等地训练时，经常能在户外听到当地人们闲聊足球。有一次吃早饭时，他听见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子，对厄尔瓜多、塞尔维亚等的足球队伍侃侃而谈，也因此对这些城市有了进一步的认知。这让他很感慨：“目前，在浙江乃至中国，这样的氛围还远远不够，很多人对足球都处于一个未知的状态。关于足球运动的社会普及，是接下来需要去提升的一个方向。”
浙江职业足球俱乐部就新增了社会普及板块，通过开设周末班、兴趣班、暑期班等，让更多孩子参与到足球运动中，去看、去踢、去聊足球，并通过足球来感知这个世界。
当然，仅凭一个俱乐部的力量，无法撬动整个社会对足球的认知和普及。校园足球，是重要的保障。
不久前，来自温州瓯雁俱乐部的15名足球少年，作为中国唯一的参赛队伍，参加了2023年意大利第十一届“亚平宁环球杯”国际青少年足球锦标赛（U11)，与利物浦、尤文图斯、AC米兰、阿贾克斯等国际著名足球俱乐部的孩子们，在阿尔卑斯山脚下踢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。最终，以2胜5负的成绩在64支参赛队中位列第58名。
比起结果，在温州市足协副主席、此次瓯雁足球少年队意大利之行的领队王奇看来，外国孩子凶狠的拼抢、不服输的劲头、快节奏高流畅的配合，以及当地无与伦比的足球文化——来看比赛的家长们放烟花、吹喇叭、鼓掌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为双方球队呐喊，更是这批走出去孩子的一笔宝贵财富。
比赛结束后，王奇还带孩子们参观了意大利足球协会、意大利国家足球历史博物馆、国家足球队训练中心等。他说：“所到之处，浓郁的足球氛围让人热血沸腾，置身这样的环境中，会让小朋友对足球的热爱和情感发生质的改变。”
温州足球少年奋战“亚平宁环球杯”
这正是温州深耕校园足球的成果。温州瓯雁俱乐部共有18名专职足球教练，他们与温州森马协和国际学校、温州籀园小学、温州市鹿城区仰义二小等学校建立了合作。平时，教练会进学校给孩子们上足球课，还在学校成立足球社团、组建校队、协助举办校园联赛等等。在这个过程中，他们发现了一批有潜力的足球苗子，也成为此次意大利之行的重点邀请对象。
众所周知，国际上的足球发达国家成功的经验之一，就是要扎实做好青少年足球发展工作，立足本国实情和特点，建立一套青少年后备人才培养体系。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《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》，也把校园足球作为扩大足球人口规模、夯实足球人才根基、提高学生综合素质、促进青少年健康成长的基础性工程。
作为全国仅有的三个足球改革发展试点省份之一，浙江一直努力扩大足球人口。去年，在省足球协会第八届会员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，有关负责人表示将争取到2035年在全省建设3000所校园足球特色学校，让100万学生参与足球训练。同时，完善青少年足球赛事体系，建立从小学、初中、高中到大学完整的四级校园足球赛事。
再加上近年来，通过教育部门的引导和政策突破，足球特长生进入初中、高中继续踢球的路子，变得越来越宽。比如，在刚荣获2022年中国金球奖的张玉宁的母校龙港市实验中学，相比张玉宁身上的神奇色彩，更能激发学校孩子练习足球热情的是，这两年从这所学校走出的学校足球队员，已有52人考上了体育院校，其中12人已走上足球教练等工作岗位。从2021年到2023年，龙港市实验中学毕业生体育中考选考足球的学生逐年成倍增长。
推进青少年足球发展，不仅是教育、体育部门的事，还需各相关单位以及学校、家长、社会力量凝聚合力。政府主导、专业足球俱乐部参与、校园推广，这些都缺一不可，这样校园足球普及率才能不断提高。
当越来越多孩子们开始在学校操场上、在体育场馆内追逐足球时，浙江乃至中国的足球事业发展就有了愈加坚实的底座。
